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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k
 
 

 

  沉迷於美式足球,沉迷在鬥智鬥力快狠準的運動戰場,即使不曾違反規則,光明磊落這四個字依然跟他劃不上等號。

 

  試探引誘,施加威脅,添上幾句詐欺術語,看著他人落入圈套的把戲他怎麼也玩不膩。

 

  從來他就習慣獨自一人。

  惡魔的蝠翼雖然寬闊,終究只能讓自己飛行,所以他不去仰賴任何人,也討厭那些過於親暱的人際關係。

 

  在此之前,他只喜歡順服自己的聽話傢夥,頭腦簡單的好騙笨蛋,唯命是從的乖巧奴隸。

  在他誘拐到一個優秀過了頭的勞動力之前。

 

  這個傢伙有許多缺點。

 

  ──不夠順從。

  「蛭魔同學!今天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任性!」

 

  ──不受控制。

  「你們正在參加大賽,我這麼做的話會讓你們失去參賽資格。」

  「我不會離開的,膝蓋不要亂動喔。」

 

  ──太過聰明。

  「9.1440183公尺。」

  「巨深隊的人根本沒有提防長傳。」

  「我想了一套手語來傳達暗號。」

 

  ──太善解人意。

  「你不用再逞強了嘛,即使你不再裝得很嚴格,大家也不會有問題的。」

 

  要命的靈巧慧黠,該死的單純敏銳。

  稍不留意,她纖細專注的身姿已死死佔據著一方角落,在腦海裡,揮之不去,落地生根。

 

  Shit!

 

  下意識的對這個認知咆哮、排斥。

 

  他應該推開她、弄壞她,想個方法將她從他的腦中連根拔起。

  甚至,逼她離開,自他的眼前消失不見。

 

  他曾經有機會這麼做。

  在死矮冬瓜終於拿下有色眼罩,對她坦承一切的時候。

  只要一點點,一點點推波助瀾的言辭和動作,她就無法再待在美式足球社,不會再在他的領地裡沒絲毫敬畏的對他大呼小叫。

 

  為什麼沒這麼做?

 

  管理人的工作只要翻開威脅手冊就有一堆奴才可供使喚,嚴格來說她在美式足球社裡的存在並不是真的無可取代。

 

  為什麼自己竟然沒有這麼做?

 

3.Light

 

  她進入了一所平凡、離家略遠的升學高中。

  她像國中時一樣在手藝社和網球社之間兩邊跑。

  結交了幾個好朋友,下課時一起說話一起吃飯一起上廁所,有時放學後到某家輕食店坐下聊著關於流行關於身高體重關於男孩子的青春期女高中生話題。

  雖然因為瀨那的成績問題無法一起同校有點可惜,還因為偏差值、未來的出路、裙子的長度和塞滿鞋櫃的情書有些小煩惱,但大致而言,她的日子過得和平規律而且光明踏實。

 

  這是她最近常常做的夢。

 

  秋天的黎明有點遲,她醒來時日照從窗外探進了一些些亮度。

  淡金色光線像極了那個討厭鬼的頭髮。

 

  過於靜宓的早晨可以聽到幾條巷子外有人在發動摩托車。

  踩動引擎與老舊排氣管爆發的聲音和他某個型式的槍枝擊發時有點類似。

 

  她為自己的聯想感到好笑。

  那個正常不過的場景是夢,而這個亂七八糟的狀況卻是現實。

 

  鬧鈴突然響起,驚動了還在胡思亂想的她,漱洗、換裝、確認課表、準備便當、吃早餐、出門,她的行程流暢而有效率。

 

  時間其實還很早,不過惡魔蝙蝠隊員們的晨練總是比她到校前更早開始。

 

  真不可思議。

  每當看著他們,她常有這種感覺。

 

  只有幾個人卻霸佔了偌大的操場,只有幾個人卻製造了超大分貝的噪音,只有幾個人卻產生了這麼大的力量。

 

  只有幾個人,卻形成了無堅不摧不能小看的恐怖隊伍。

 

  不得不承認,雖然手段粗暴,但那個老是在他們幾個後面不停開槍、怒罵喧嘩、胡作非為、任性惡劣的男人確實是個優秀的領導者。

 

  她對於能夠在這裡看著並參與這樣的變化,感到十分榮幸。

  也對於能夠在這裡盡其所能地幫上他的忙,感到非常高興。

 

  真的很高興。

 

 

  「一大早妳哭什麼,有人死了嗎?」沒口德的問句。

  「欸?」反應遲鈍。

  「幹嘛那種表情,像笨蛋一樣。」皺眉。

  「我,我才沒哭,是風砂啦!」彆腳的謊言。

  蓦地,一條毛巾自她頭上蓋下,遮住了視野。

  「再去拿條乾淨的來,馬上!」依舊任性的口氣。

 

 

  回社辦的路上,她用毛巾擦掉了眼淚。

  慣用的洗衣精香味還殘留在上面,證明它根本沒有被使用過。

 

  毫無知覺落淚的原因實在太丟臉,如果說了絕對會被那個惡魔當作把柄寫進威脅手冊裡。

 

  她只是忽然憶起那個夢境。

  它總在演進到二年級的冬季,東京難得的銀色聖誕節,大雪紛飛飄落在隻身一人走在校園裡的她身上時結束。

 

  因此一時間感到無可救藥的寂寞。

 

 

  去而復返的她帶著眾人的運動飲料和毛巾回來,一切如常,剛才的眼淚在她身上已看不到證據。

 

  再度對那群連戰術都記不好的蠢蛋開槍掃射,他難得在練習中分心想著與美式足球完全無關的事情。

 

  其實答案一直都清楚的在那裡。

  姊崎真守。

  他最大的失算。

 

  他一向對所有感興趣的事物抱持著異於常人的,執拗的貪欲。

  即使再怎麼不想承認,他確實是對她起了貪求的念頭。

  卻又為自己不願被束縛的腳步,矛盾的生出遷怒。

 

  

  叫不出名字的感情在萌芽,還無法確認這到底會生長成破壞一切的貝爾巴樹或美麗芬芳的玫瑰花。

 

  不肯多靠近一些,介意那無意識騷亂的氣息。

  不願相隔得太遠,擔心那不經心牽掛的思念。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對自己真心喜歡的事物反而覺得恐懼害怕。



  真是愚蠢。

 

  他無聲咒罵,伴隨幾乎無法止息的槍響。

  他非常火大,但氣憤的對象究竟是誰連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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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oxmoo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