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君影獨自在輦車裡,翻閱著葉太傅交給她的資料,資料顯示朝中支持康王的官員這兩個月來似乎有減少的趨勢,十多人不是被外放便是在某些壓力下辭了官,雖然他們都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卻不可否認的蠶食掉了司昂在朝中的力量。
再看那些遞補的名單,每一個都是她陌生的名字,似乎全是這兩年科考及第的進士或太學府學士,看不出支持的他們的幕後作手是誰。
閣上卷宗,君影斜倚著角落柔軟的波斯靠墊,評估可能的人。
一束日光自氣窗外射進,在她的身旁的位置,細小的塵埃飛揚在光輝裡,不知為什麼這樣平常不過的景致就是引得她無法移開目光。
腦袋有片刻的停頓,她得努力回想才能憶起自己原來的思路。
是皇上嗎?可是這麼緩慢的方法不像是皇上的作風,他老人家比較喜歡一針見血的方式。
那麼是左都督羅梓良嗎?她再問自己,反應已不像剛才那麼迅速。
有可能,身為羅貴妃的堂兄,他一向不遺餘力的支持貴妃所出的大皇子司晟,可惜肅王的暴戾出了名,才會連康王這個庶出皇子的地位都超過了他。
不自覺的,她的眼神又回到那個光明的位置。
還是……
還是誰?她遲鈍的想了很久,還是理不出頭緒。
那束日光莫名擾亂了她的心神。
明明什麼也沒有,可她就是在舞動的塵粒中看見一個身影。
衛鈴。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口,不停的在光華裡幻化,清晰、模糊、模糊、清晰……
突然,馬車一個轉彎,日光消失,衛鈴的臉孔也在瞬間瓦解。
君影噫了一聲,伸出手想抓住些什麼,但留在掌心裡的卻只有滿滿空虛。
什麼也沒有……
她閉上眼,吐出一口氣,深切體會到自己的孤獨。
很久了,久到她幾乎要忘記這被深埋在身體裡的孤獨感,不知什麼時候,它竟默默的發了芽,長成一株滿是刺針的荊棘,扎得她全身發疼。
或許這本來她都能忍受的,只是昨天被衛鈴揭開的那段回憶,喚醒了她的幾近麻木的心神,才會讓自己感受到這麼強烈的痛楚。
再睜開眼,陽光已轉到她這邊,從她的腿攀爬至胸口,暖洋洋的,像一隻沒有形體的貓兒在懷裡磨蹭。
她微微一笑,想像貓咪眯著眼,用牠軟軟的腳掌搭住她的胸口,豎起耳朵聆聽她心跳裡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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