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友人

　　五天了，君影一直沒有真正清醒過。

　　連方悅勝也沒有把握她是不是可以活下來。

　　「若是她的高燒再不退的話，只怕她醒來，也會成了一個廢人。」

　　「那麼我們只好考慮放棄她，」葉群坐在君影的房裡，說著與他溫文外表毫不相襯的殘酷，「國舅派人來說過，如果她明早還無法清醒，也就別再為她浪費那些藥材了。」

　　換言之，就是要讓她無聲無息地死去。

　　葉群接過高公公端來的茶水正準備喝下，卻像想起什麼，看著四周陳舊的痕跡皺了皺眉，又放下手中的杯子。

　　「可惜像她這麼像的，只怕是不好再找到一個了。」

　　他沒有察覺在身後的高公公臉色微變，似對他的話感到不以為然，卻仍是沒有開口。

　　「太傅，難道就不能再等個兩天嗎？」

　　醫者父母心，方悅勝實在不願見到病人這樣被放棄在權宜之中。

　　「方太醫，您要知道，不是我們無情，為了使她甘心進宮，國舅爺也費了不少心思，今天會這樣，只能說她的命該如此。」邊說，葉群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更何況，離明天還有幾個時辰，你只要想辦法讓她醒來，不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嗎？」

　　他笑笑地說完，便負手離去，留下高公公及方悅勝面面相覷，無法相信他竟然會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如果我有辦法，她哪裡還會昏睡那麼久？」方悅勝搔著花白的髮，忿忿地說著，難道為了忠心，就可以沒有良心了嗎？她還是個孩子啊。

　　高公公則望向君影，這幾天一直掙扎在生死之間的她，總不斷在呼喚著父母親人，一句一句，片片段段地，他大約聽出了君影的遭遇，家破人亡的她，心中的傷痛都來不及痊癒，就讓人帶進了另一場風暴。

　　「她若真的死了，或許也是種解脫。」他說得輕淡，像在安慰方悅勝，也似在說給自己安心。

　　方悅勝雖明白高公公說的不無道理，但他也有他的堅持：

　　「不成不成，我再替她開個藥方，她才幾歲？花花世界還沒看清楚吶，就急著死。」

　　說完，他就忙著替君影把脈，在紙上寫出一樣又一樣的藥材，再急忙地去為她張羅那些救命良藥。

　　在一旁的高公公沒有阻止他，卻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只是表情木然地看了君影好一陣子。

　　然後，他就這麼走了出去，忙著自己身為東宮總管的工作。

　　****

　　當夜，君影燒雖退了，卻沒有及時清醒過來。

　　然而隔天上午，楊國舅竟意外地出現在君影的房裡。

　　「高總管，你說得也有理，我費了那麼多功夫，不是要她用一次就死了。」

　　這種事，有一就有二，多個人，等於也是替太子分擔了風險。

　　「而且，君影已退燒，方太醫估計再幾個時辰她就會醒來，待過兩天君影的傷勢好轉，就可以再替太子殿下效命。」高公公在他跟前，神色恭敬地進言。

　　事實上，方太醫昨夜甚至連君影還沒退燒時就匆匆趕回太醫院了，他只交代要幫君影換藥，其他的根本什麼也沒來得及說，所以對國舅講的這些話，全都是他自己編的。

　　他到底還是不忍心。

　　楊國舅拈鬚看著他，又看看君影，考慮了一會兒：

　　「好吧，我答應再給她十天時間休養，就十天，而且她的訓練也不能停，我可不想她傷好了，還得花時間重新開始。」

　　「屬下遵命。」